Chapter 8 辉夜

地上。

    树夕点头，随后按下触屏上显示的播放键，并将音量调到了最大，清新怡人的美妙旋律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只见青色的ICARUS-Orb圆环水晶之上，淡淡的光芒隐隐若现，从边缘处漾出了一圈又一圈青色光环，扩散至远处。

    “起效了！”

    树夕的表情由悲愤转变成了喜悦，喜笑颜开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民群众恢复正常，当然，枫也是，但是仍不能改变她仍然处于克瑞斯麾下之事。

    “真难听啊，这音乐……”自身后传来了略带愠怒的成熟女性声音。

    当二人回过身去，克瑞斯也随即伸出双手，二人只感觉脖子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一般，被狠狠地丢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路人们发出了本能的惊呼，惊慌地大喊着四处逃窜，只有亚梦留了下来。

    “女王大人……”

    枫忍住剧痛说道。

    “快去给我攻击，这次一定要抹杀掉她们！”

    克瑞斯黑着脸，发令道。

    “是……”

    枫颔首示意，握紧了手中的Glim-，只看见紫黑色的火焰围绕着她全身，Glim铠甲如此着装完毕。

    二人拼命地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艰难地站了起来，但还是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就让我们…来阻止你！”

    “哼，就凭你们？”

    对方露出了嘲弄的神情，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二人，摄人心魄的眼瞳之中透露出十足的不屑。

    “要试试看吗？”

    树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说出了同样不屑的话语，挑衅道。

    “那好，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让你们如此自信！”

    话音刚落，脚下便顷刻间打开裂缝，从令人窒息的紫色浓雾之中，死灵卫兵的身影若隐若现。

    “变身！”X2

    【IGNITE-RIDER】

    【Charlotte/ICARUS】

    【Celestial/JudgeOrbit Formation】

    自紫色雾气之中，蓝青双色光芒霎时闪现，极具迫力的气浪将浓雾尽数击散，刚被唤出来的死灵杂兵也因气浪而倒退。

    “你发什么呆，也给我上！”

    对着枫厉声呵斥道。

    随着Glim的加入战场，战斗的强度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虽说完全有应对这种数量的死灵杂兵的能力，但是如果在来个骑士，那么这个骑士很可能就会成为压倒她们这两只“骆驼”的最后一根杂草。

    但是在如此多的死灵杂兵的包围之下，枫也打不开手脚，而夏希和树夕二人却不用顾虑太多。

    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当夏希刚打倒一个小组的杂兵之时，枫对准了她的后背一刀劈下，不料却被夏希抬手格挡成功，迎来的自然是一记不计情面的重拳并因此而被击退。

    “一口气解决！”

    树夕招架着多数死灵杂兵的攻击，并对夏希高喊道。

    夏希没有说话，纵身一跃在她的背后降落，与她背靠背，以此来回应了她的呼喊。

    【Hyper-IGNITE】X2

    一阵喘息的工夫，二人已经各自发动了必杀技，属于各自的纹章在半空中散发着的光辉渐渐交合，让周围的一切都绽放出了青蓝色的光辉。

    【Celestial Blast】【Judgment】

    “哈！”

    两名骑士同时高喝出声，无数道搭载着极强能量的流光从半空中的纹章中心喷涌而出，轰击在满是死灵杂兵的地上，刺眼的双色耀光将杂兵们彻底淹没，爆裂并消失。

    “怎么样？”

    树夕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看来你们还有点实力。”

    对方却还仍然没放下那睥睨一切的架子，仍然以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眼神看着二人。

    此刻，双方早已剑拔弩张，烟硝味四起，火药味十足。

    平时最冷静的人在这种时刻却是最沉不住气的，夏希成为了点燃战火的导火索，最先是一步一步地踏上楼梯，随后渐渐加速，最后纵身一跃捏紧了拳头飞向了克瑞斯。

    “竟敢对女王大人……”

    枫也同时原地跃起，试图阻止夏希，但却被接踵而至的树夕给挡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这次一定要让你醒过来！”

    坚定的话语融合了手臂的力量将枫重重地压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刀从天而降的青色重斩。

    “唔……”

    枫用尽全身力气往右滚去，树夕的斩击自然落了个空，迸发而出的力度将光洁的大理石地砖瞬时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躲在一旁的亚梦心惊胆战地看着战斗的发生，面对已经触发战斗的二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怎么了？害怕了吗？”

    树夕不断地用激将法挑衅着狼狈的枫。

    “谁怕了啊！”

    即便是没有被奴役，原本的枫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面对如此挑衅，她怎么可能不反驳，头盔之下被怒火燃烧的眼瞳恶魔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树夕，怒吼着发动了一波猛烈的攻击。

    “挺好的战意。”

    树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步便绕过了枫的斩击，紧接着伸长了手臂，狠狠地用手肘撞在了她的小腹之上，使出极强的力道单臂将其抛上了半空，随即双腿发力高高跃起，将右腿提高至头部处，一记强有力的下劈！

    青色的光环伴随着轰击声在树夕的腿部和枫的小腹的接触面中迸发而出，刚刚还在上升的身体现在霎时间又急速落下，重重地跌落在地，大理石地板被砸出了如同蛛网般的龟裂。

    “枫！”

    一直在一旁观望地亚梦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所有的情感都凝聚成了一声发自心扉的叫喊，晶莹的泪滴映着点点星光，顺着微微泛红的脸颊滴落地面。

    尘土织起的帘幕飘忽着落回地面，散落在并不光洁的铠甲之上，万箭穿心一般的痛楚恶魔般折磨着枫的身体，躺在自己的身体砸出来的坑里，肌肉不住的抽搐着。

    “亚梦……”

    用含着泪的眼瞳奄奄一息一般的看着一旁为自己担心的挚友。

    “为什么要欺骗自己，明明知道这不是真的。”

    战靴轻点地面，银之骑士的身躯轻盈落地，少女动听的声音既不是天使的救赎，亦不是恶魔的诱惑，是与自身相同的，人类的心里发出的认真的质问。

    枫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小声嘲笑着自己可笑的自尊，也嘲笑着自己可耻的行为，但却又渐渐转变为低声的啜泣。

    “因为…想见到他们……”

    树夕蹲低了身子，倾听着这一名少女内心的话语。

    “只要能见到我父母…我……”

    抽泣仍在继续着。

    ☆

    ——为什么，斩击没有用？

    夏希皱紧了眉头，看着手中闪着凛冽寒光的圣剑，露出了十分难堪的表情。

    每一次的斩击都好像扑了个空一般，完全无法砍到对方身上，就好像对方无敌的屏障一般，剑刃每一次斩上去，都会被击散为无数如同像素一般的颗粒，让她落空，但是落空后却又回归了原形。

    “看见了吗？这就是概念干涉！”

    是的，这便是所谓「概念干涉（cept Crasher）」的威力，能够将面前的一切“物体”从概念上去改变，甚至从概念上让其消失。

    自然，这也是克瑞斯所解释给夏希的话语，但是她没有说的是，为什么她没办法将自己的敌人还有攻击她的AsteriBreeze给破坏掉。

    答案是，无法破坏。

    首先是为何无法破坏夏希，仔细想想可以知道，夏希是人类，就算是穿上了骑士装甲也仍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人类刚在这个地球诞生之时，或许还只是个无所知晓的概念。

    但是经过了万年以上时间的繁衍生息，到了现在，人类已经不再是一个概念，而是从概念逐步升华为「定义（Definiton）」。

    最后，成为了现在人们心中的「真实（Reality）」。

    那么所谓的「概念」、「定义」和「真实」又是什么？

    是这个宇宙本身的法则之一，当然，这个法则取决于存在于这个宇宙上的生命，当大多数生命认为「这东西就是个概念」，或者「这个东西的概念是」的话，那么法则生效，“这个东西”便成为了概念。

    以此类推，当大多数生命认为某某东西是「真实」的话，法则生效，这东西就成为了永不可磨灭的真实，比如这个宇宙的本身、还有存在与宇宙上的生命。

    即便是死灵，也会受到宇宙法则的限制，因为它们也是存在于这个宇宙的东西，如果不是的话，也就不会招致来自于宇宙的制裁。

    为什么不能破坏AsterBreeze？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首先，「AsterBreeze」是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幻想武装，宇宙本身就给它赋予了这么一个概念，所以克瑞斯能够对AsterBreeze造成定量的干涉。

    那么为什么被干涉之后没有被破坏或者就此成为尘埃呢？宇宙在赋予了它概念的同时，也赋予了它名为“剑”的「真实框架（Reality Frame）」，也就是在「真实框架」的作用之下，AsterBreeze才能无数次地被干涉之后恢复原状。

    “用剑可是没用的哦。”

    克瑞斯的话语有点意义不明，微妙的语气之中既蕴含着嘲讽，又夹杂着不知道是提醒还是奚落的不明情绪。

    “……”

    虽然夏希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被名为“不爽”的感情所占据，低下了头，任由阴影遮住自己的俏脸，甚至…还能听到“咯”这样的咬牙声。

    月光盖过了星芒，如同剑刃的寒光一般，清冷地洒在了纯白的铠甲之上。

    ‖

    ——为什么？

    胃部不停地抽搐着，瞳孔开始放大，全身像筛糠一般地以看不见的频率微微颤抖着，额头、鬓角还有手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

    是激烈战斗而流下的热汗，还是因为恐惧而留下的冷汗？这种东西怎么样都没关系了吧。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了？

    对了。

    是四年前。

    那辆车驶过来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间。

    那一刻的夜空，也像现在这样呢，虽然布满了繁星，月亮也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高挂在天空，十分美丽，但是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如深渊一般的恐怖。

    是吗？这就是所谓的恐惧吧？

    那又是谁把这样让人讨厌的感情带来的呢？

    木偶一般僵硬地抬起头，强装镇定地用伪装的不屈眼神看着面前拥有毁灭世界能力的魔女——虽然没办法毁灭生命，其他东西都没有了，那跟毁灭了有什么区别。

    手中的圣剑，似乎也有同样的感情，但是它的恐惧好像更加严重，就像胆小鬼胆怯地逃跑一般，从手中围成的环形之中消失了。

    感觉右手掌一阵空虚感传来，像能感觉到风的凉意一般，在湿冷的空气之中微微打着颤。

    “呀啊——”

    像要磨灭掉自己的恐惧一般，握紧了双拳，高声呼喝着，跳跃起来飞向自己面前的魔女。

    ‖

    一阵让人感到心寒的凉风拂来。

    树叶和草落寞的摇动着。

    一瞬间，就好像一切都静止了一般，没有声音，只有渐渐僵硬的，夏希的表情。

    ☆

    渐渐地，铠甲化作死灰，随风在暗夜中隐去。

    “即使违背你父母的初衷吗？”

    树夕阴沉着脸，反问道。

    “父亲…和母亲的……初衷？”

    “这个系统…”

    缓缓抬起手，用食指指着她手中回归原状的直刀。

    “你父母为什么研发…你知道吗？”

    枫的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略带惊讶地集中到了树夕的身上。

    “为什么……？”

    “那可不是用来给人互相伤害的东西——”

    将手放在了胸口处，树夕抬起了头，以坚定的眼神与枫对视。

    “你父母…是为了能够有人拿起它，去守护，去点亮…这个世界的，希望……”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就像要哭出来一般，后面的话语已经再没有气说出来。

    但是她很快重整好了自己的姿态，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姐姐教训不听话的妹妹一般，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

    “听好了，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不要让父母在天有灵看着你堕入黑暗而流泪，站起来，去继承你父母的遗志，这才是作为他们的女儿所该做的事情！况且……”

    她用温柔的眼神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亚梦，亚梦也好像在给她回应一般，探出了头。

    “你还有那么在乎你的朋友。”

    “……”

    枫咬紧了发白的嘴唇，眼泪最终还是从脸颊滑落。

    看着流下真心之泪的枫，树夕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圣母一般温柔地说道：“你还真是个笨蛋。”

    话音刚落，震破耳膜的爆炸声便从楼梯的上方传来，接着便是肆意舞动的紫色光芒。

    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落在了不远的地面之上，如同布娃娃一般磕磕碰碰着滚下了楼梯。

    那是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