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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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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喻深呼口气, 毕竟也不是小时候那种直性子,平息内心的怒火和慌乱,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放开。”

    谢绥闻言,轻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手指往墙上一按, 打开了灯。

    他的离开带走那种让宋喻窒息的压迫感。

    凝固暧昧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室内亮堂, 谢绥站直身体,清冷优雅,收起那种欲望和散漫, 说:“抱歉, 那是我误会了。”

    宋喻都被他气笑了,磨了下牙, “你对每个人都是那么随便?”

    谢绥沉黑的眼眸定定看他一会儿,笑了下, 忽然转换话题说:“要喝点什么吗?”

    宋喻喝个锤子, 气都气饱了。冷着脸, 直接开口拒绝:“这就不用了,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谢绥突然道:“宋喻。”视线落入他的眼, 道:“留下来,聊些什么吧。”

    宋喻话止在喉咙,抬起头, 浅茶色的眼眸满是诧异。

    谢绥停了停,又加了句说,淡淡说:“除你之外,我现在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语气轻描淡写,却有微不可察的落寞。

    宋喻愣住。

    是啊,尽管表现得再如何风轻云淡,眼前的男人处境也并不乐观。他正处在人生的低估,亲人视他为蛇蝎,孤独在这个城市,周边全是恶意。

    再一想到他刚才的举动——那么轻浮放浪,是不是对谁都一样?

    宋喻心里就梗着,憋着口气,觉得也确实要好好聊聊。

    “随便来点什么。”算是回答了他前面那个“喝什么”的问题。

    他脱了西装外套,搂在手臂里,走进屋。

    半夜的时候a城下起了暴雨,雨很大,从窗户外能看到茫茫雨幕,给繁华的城市浮上迷离。

    接过冒着热气的水杯,宋喻皱了下眉,问他:“你有没有兴趣到宋氏工作。我可以联系我爸,在总部留给你一个职位,在海外,刚好可以避开谢家。”

    谢绥却是微微一笑,“谢谢,但不麻烦了。”

    宋喻心头无名火:“那就不要像今天这样随便好吗,许阿姨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堕落。”他回忆起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难以置信:“你不会以为,我来找你,是打算包养你吧?”

    谢绥偏过头,笑:“嗯,你想吗?”

    宋喻斩钉截铁:“不想!”

    谢绥慢慢说:“哦。”

    虽然被那个误会搞得很郁闷,但出于一种复杂心情,他还是会时不时去找谢绥。其实他们幼时分开后,时隔多年的第一次重逢,并不算温馨浪漫,甚至那个时候谢绥冷漠的像是陌生人。宋喻也觉得两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没必要再产生交集。都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本来参加完宋婉莹的婚礼,就要离开,可他还是为了谢绥留了下来。

    父母拗不过他,答应了,还怕他无聊,让他当了一个宋氏国内一个子公司的挂名总裁。公司的决策,他就只要签个字的事。

    在a城的那段时间,他都搞不懂谢绥想要干什么,也不去找工作,每天清心寡欲闲着,甚至养起了猫。

    养猫?!你要不要还种几盆草!有没有一点人生低谷的自觉?

    终于有一天,宋喻忍无可忍:“你哪来的钱付房租?”

    谢绥修长的手指正在逗着猫,听到他的话,忽然就笑了,眼眸似有深意:“是呀,好像是要被赶出去了,怎么办?”

    宋喻:“.......”怎么办,他觉得自己为了那份竹马之情,真是够了!

    谢绥搬进了长汀公馆,住到他家里。

    日子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要拼命瞒着他哥。

    他哥对谢绥有一种迷之敌意,像是面对洪水猛兽,宋喻虽然不理解,也不敢踩他哥的怒点。

    只是每次宋煦打电话过来,谢绥在旁边都会弄出点动静,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宋煦耳朵非常尖:“你家里有人?”

    宋喻心都提起来:“啊?有吗,没吧,肯定是你听错了。”

    宋煦狐疑:“是我听错了?”

    宋喻笃定:“那肯定的。”

    挂掉电话后,宋喻咬牙,直接瞪过去,谢绥就抱着猫在沙发上朝他微笑,桃花眼一弯,眼底清冷消融,好看得不像话。

    到季末的时候,宋喻还是忙了起来,从公司忙到家里。

    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感冒了,一个人迷迷糊糊睡在了书房。

    被谢绥推了推,才意识清醒。

    半梦半醒,头很痛,眼睛也睁不开,他喃喃:“几点了?”

    “八点。”冰凉修长的手覆上的额头,耳边谢绥清冷的嗓音,无奈:“累成这样?”

    宋喻喉咙很干,跟小孩闹脾气似的:“不去医院。”他讨厌医院。

    谢绥说:“好,不去。”

    宋喻烧的糊涂了,还是尽职尽责:“我还有一份报表没看完。”

    谢绥轻轻吻上了他的眉眼:“我帮你看。”

    那个吻太过温柔,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都还有印象。睡醒差不多烧就退了,但一觉起来他脸还是热得不行。

    匆匆出门,赶去公司,开会的时候也没回过神。等他想要开始工作,打开电脑,却发现,谢绥昨天晚上把他的工作做完了。邮件一一回复,甚至各个部门的汇报也给他整理出来,重要的专门挑出,清晰明了,干脆利落,省了一堆事。

    秘书被他昨晚的工作效率震惊,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跟他汇报行程:“宋总,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

    宋喻:“推了。”

    秘书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非常干脆。毕竟宋董那边都跟他们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对于这位太子爷,当然是什么都依着。

    宋总把这家公司搞垮,估计也没人责怪,何况他还那么负责。

    宋喻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开始回溯对谢绥的情感,越想越迷茫,越想越惊心。

    外面天黑沉沉,多雨的季节,不一会儿果然下起暴雨来。

    宋喻烦得不行,想避开谢绥,决定先去送宋家老宅住一晚。结果他走到门口,就看到谢绥撑着伞,站在车边等他。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画,清逸悠远,袖子挽起,露出冷白的腕骨,带着名贵的表,似乎还垂眸看了下时间。

    这张屡次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脸,公司人没有人陌生。

    众人吓傻了,下楼的时候,差点摔倒。

    宋喻步伐一顿,刚想避开他。

    结果一辆黑车忽然急开过来,车轮溅起白花,停下后,车门一下子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狰狞的男人走了下来。秦陌。

    “谢绥!”重重关上车门,秦家这位温和有礼的四少现在跟疯了一样,红着眼,走上前,“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谢绥视线偏到他脸上,似笑非笑,语气散漫:“找我?”

    活腻了吗。

    秦陌靠近他,整个人在一种疯魔的边缘:“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不会让谢家伤害你的。”

    谢绥莞尔,望向他身后,讥诮的神色却是收敛了点。

    他长腿往前一跨,走上台阶,伞微偏,笑说:“回家了。”

    宋喻很自然地:“恩。”

    他现在心头有一股火。

    秦陌淋在雨中,狼狈不堪,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像是心被狠狠揪起。嘴唇发白,盯着宋喻的视线恨不得吃了他:“宋、喻?!”

    想到那些谣言,宋喻唇角嘲弄地勾起:“堵在我公司门口,秦少有事吗?”

    秦陌眼睛赤红,却是看谢绥,气到口不择言:“你消失的这几个月就是跟宋喻在一起?你不是很清高很能耐?现在也沦落到那么下贱被人包养?”

    谢绥还没说话。

    宋喻已经烦不胜烦出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谁跟你说是包养。”

    秦陌的牙齿都在颤抖。

    宋喻说:“没看到我们恩恩爱爱的?赶紧滚吧,眼睛已经瞎子,脑子再进水就不好了。”

    谢绥在旁边笑出了声。

    秦陌却是满腔的怒火和绝望,温和撕碎,他痛苦地望向谢绥。

    “凭什么是他!凭什么是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我知道你还是恨我,怪我当初辜负你,我现在已经知错了,我为了你甚至跟王家闹翻!谢绥!你他妈到底还要我怎样。”

    宋喻觉得他就是个智障,转过头,伸出手揽住谢绥的脖子,让他俯身。

    然后在雨中,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唇齿间都是薄荷的清甜味。

    泼天大雨,拥吻的两人。

    秦陌整个人如坠冰窖。

    宋喻结束这个吻。而后立刻偏头,对那个疯子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就滚。”

    秦陌的表情痛苦绝望之极,像是差点呼吸不过来。

    宋喻已经拽着谢绥上车了。关上车门直接开车,憋着一口气,直接开回家,宋喻都一句话没说,谢绥也沉默。

    走进电梯里,宋喻才想着解释,盯着变换的楼层数,目不斜视:“刚才我那是演给他看,不想他再纠缠你。”

    谢绥:“恩?你演了什么?”

    宋喻:“就.......演成恋人啊。”

    谢绥偏过头,眼眸里笑意轻漾,慢慢说:“演?我们不一直都是恋人吗?”

    宋喻错愕地偏头,一股热气窜上头脑,大脑一片空白。

    叮,电梯到了顶楼。

    他几乎是逃一般地走了出去。

    .......是谢绥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大概是自己疯了吧。

    暧昧气氛薄成一张纸,却也没人去捅穿。

    这几天在家里都是惯常交流,谢绥也表现地非常自然,仿佛在耐心十足地包容他。

    宋喻整个人是懵的,为此还求助到了正在度蜜月的宋婉莹身上,半真半假说清楚情况。

    宋婉莹笑得不行:“人都住你家了,不是恋人关系还是什么?别想那么多,今晚就去她房间,把这关系坐实了。”

    宋喻:“......算了。”

    公司休假的时候,宋喻跟谢绥提出了去景城。

    其实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惴惴不安,他想更加地了解谢绥,却也知道谢绥的少年时代并不美好,景城可能是一段噩梦般的记忆。

    试探地去看谢绥,却撞入一双漆黑带笑的眼。

    对面的男人笑着说:“好。”

    宋喻欣喜地勾起唇角。

    他按着谢绥的生活轨迹,从连云街到景城一中,一一看过。一中把校门新装修了,外面的围墙也重新刷了一遍,遮盖住曾经的涂鸦。

    谢绥曾经的教室已经废弃。

    只是每一个地点,他都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宋喻有时候走过操场,仿佛都能看到,十多年前那个沉默、孤僻、灰扑扑总是一个人的少年。

    他外婆家就在景城。

    一天住过去的时候,老人家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半响才笑着颤巍巍抹泪,邀他们进去。

    景城的夏天,白天燥热,晚上清凉。

    外婆年纪大了,喜欢上了听戏,他们在等饭的时候,电视里就放着《锁麟囊》,咿咿呀呀,婉转绵长。

    宋喻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忽然跟什么上身一样,正经坐起来,偏头说:“你当初要是随许阿姨一起搬到景城时,跟我说一声,我应该也会跟过来。”

    谢绥从来不喜欢做假设,只是微笑附和着他说:“恩。”

    宋喻说,“然后我妈那边应该也会同意,毕竟外婆就在这。”

    谢绥:“是啊。”

    宋喻被自己幼稚的想法也逗笑了,开玩笑地说:“然后我转到你的学校,转到你的班级,和你成为同桌。”

    谢绥轻笑:“求之不得。”

    宋喻打趣说:“一定会对那个时候的你特别好,保护你不经历那些糟心的事,那些糟心的人。”

    谢绥笑起来,灯光落下来,温柔缱绻在眼中。

    宋喻说:“然后说不定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

    “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柔情,谢绥附身吻住了青年的唇,嗓音带着笑意:“一见钟情。”

    宋喻吓死了,哭笑不得推开他,“别闹,我外婆还在呢。”

    谢绥哑声低笑。

    窗外零星的星子点在夜幕上,电视唱腔婉转,似透过如水的时光,缓缓传来。慢慢唱,“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辆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宋喻觉得浑身冰凉。

    像是整个人沉入海水深处,头痛欲裂,甚至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窒息冰冷,难以言喻的难过和遗憾,让心都揪在一块。到最后梦的内容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只有那句戏词,响在脑海中。

    他整个人难受极了。

    口腔间甚至有隐隐的血腥味,很淡,充斥在鼻腔。

    思维浓稠僵硬,大脑像是被灌了沉沉的黑泥。

    最后是被一道复杂的声音唤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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