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抄检大观园（一）

    宝玉把那些那些古董玩器送回来的消息还是让人知道了。雪雁听到消息回来告诉素玉时，她并没有多少惊讶。现在的宝玉，顶天了也就是‘宝二爷’，贾家真正做主的，是王夫人！知道这件事，不奇怪。

    不过她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还想从自己这里再拿过去？素玉倒还真希望她来。正好贾政也回来了，她就不信了，自己去他面前哭诉二舅母欺凌她这个孤女，她那迂腐的二舅舅会不大发雷霆！

    可惜，王夫人没这么做，反而一连好几天都没动作。素玉从一开始的戒备到后来的放松，心里怀疑，自己这饭作为可是打了王夫人一个巴掌，她难道真就这么算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王夫人确实没这么大方。当时听到这消息时她差点咬碎了牙根。这几天没动作，不是她不想，只是没找到个理由而已。不过，现在她有了，那她就饶不了这个林素玉！

    凤姐和平儿从王夫人房间里出来，脸上俱挂着苦笑。

    平儿心里很是不舒服，看看凤姐：“奶奶，这林姑娘可也是外客，我们这么做，不好吧？”

    凤姐很是无奈：“你当我不知道啊？可现在太太都发话了，我又能怎么着？”

    平儿叹息：“太太这么做，未免也太……人家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凤姐也是摇头，但是王夫人不喜欢这两个丫头啊，再有前几天的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太太不公报私仇才怪呢！不过，这么做也未免太不厚道了！

    原来，先前邢夫人在逛园子时在傻大姐那里看到了个十锦春意香囊，王夫人本以为是她的，叫了她来训话。后来误会澄清了，凤姐提出来彻查，不想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多嘴说起了园子里有些丫头不安分，王夫人听的就是不痛快，还想起说宝玉身边的晴雯妖娆不是个好的，把人叫来好生训斥了一通。更有甚，叫王善保的家的并几个婆子和凤姐一起，晚上抄检大观园！这里面，竟是把黛玉素玉的潇湘馆也算了进去！

    凤姐本以为是要抄检园子，还说园子里有外客在请王夫人拿主意，不想王夫人只吩咐了不能去叨扰薛宝钗，还说她为人稳重断不会做出什么有违闺训的事。至于素玉黛玉，却是连提都没提。事情到此，凤姐也不好开口了，虽然知道素玉黛玉的性情也断不会做出这种事，但王夫人既这么吩咐了，她这个媳妇，还能做什么？不过心里不舒坦那是一定的了，想起上次尤二姐在时，素玉还赖安慰自己，凤姐心里就更不自在了，自家使了人家孤女的银子，还这么糟践人家……“平儿，等会儿你悄悄地把这事说给小红听，让她去给林姑娘捎个信，怎么也得让她们心里有个心里准备，仔细检查检查自己的东西……你别多想，你奶奶能不知道她们的为人？”凤姐看着平儿投来的疑惑眼神，苦笑，“她们是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在的，我只是怕，以着咱们林大姑娘的性子，今儿晚上，怕是要出大事了！”

    平儿想起素玉半点不肯吃亏的性子也是一惊，倒觉得自己该担心的，是自己这边了。看看凤姐，也不说话了。

    凤姐摆摆手，疲惫道：“快去吧，你我等会还有的忙呢！”

    凤姐果然很了解素玉，事实上，她还小看了她！

    送走了来报信的小红，屋子里，冰凌雪雁就不用说了，就是黛玉这般的仁把东西善性子也是怒容满面。偏素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的吩咐了碧翎雪雁好好收拾东西，清一清自己的东西，然后就转身回房，平静的吓人。

    黛玉心里担心，到底还是忍不住跟进了素玉房间，她也不理，径自在窗边坐了，双目怔怔的看着窗外的竹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黛玉心里黄的很，尤其是看到素玉面无表情的脸时，这感觉愈发强烈。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素玉道：“黛黛，去叫碧翎注意点今天的下人，别叫人把不该带的东西带进来了！”

    黛玉瞬间抽了口冷气：“姐姐，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拿东西来、来诬陷我们吗？”

    “哼！”素玉冷笑一声，看着她，“要不你说，二嫂子怎么会特意叫人来让我们仔细检查检查我们的东西？”

    黛玉不说话了，是啊，她们什么样的人凤姐还不清楚，要不是有事，好好地，她怎么会叫人传这样的话？她们姐妹前儿这么得罪了王夫人，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要不找出个什么，她怎么出这口气？

    “还有，你亲自去，把我们的东西一样一样点清楚了记在账上，有段时间没记账，怕是又有出入了，你好好的看清楚了，那些布料，多少多长，你也全记上！”她们的东西，就是一根针，也不能便宜这混蛋。

    “……知道了！”黛玉隐约的知道素玉要做什么了，但那又怎么样，贾家都这么欺到她们头上了，难道还要她们忍气吞声吗？两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偷藏那种、那种脏东西，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就得淹死她们！

    转身要离开，突然又听素玉说道：“午后去睡一觉，养好精神！”

    “……嗯！”

    这天，素玉黛玉早早的用了晚饭，叫下人在院子里摆了椅子小几，两人便坐了那里，静静的喝茶看景。

    待夜幕降下来，月上东山了，素玉才叫了丫头点上烛火，也没说回，就这么坐在院子里。黛玉并雪雁紫鹃陪着，也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呆着。整个潇湘馆，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静默，弄得人人心里慌慌的，大气也不敢喘。

    这样的寂静，就愈发的衬得那远远的嘈杂声，刺耳不已。

    慢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素玉嘴角勾了起来，眼里，却是寒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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