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艺术的坟墓

;  午休时间，季初终于从馆长室里出来。整个上午她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翻阅历年的交易记录，正如林冉所说，玉仓的任何一本名录上都没有收录临冬的作品，《女神》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沉寂在三楼内室的角落。

    她本就做好了一幅《女神》也见不到的打算，此次在玉仓内室还能找到一幅《背影》已经很幸运了。

    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季初看了看时间，刚打开门，林冉正在茶水间里热便当。

    “午餐就吃这个？”季初出现在林冉身后，便当盒上印着的生产日期是昨天，显然是便利店里的打折品，“我饿了，一起出去吃吧。”说罢，不给林冉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往外走。

    午餐选在美术馆附近的一家意式料理。“上午也没人来参观吗？”季初卷起一小口意式奶油鸡肉面往嘴里送。

    “嗯。”林冉撕着餐包，涂上一抹黄油放在季初盘边，“这两月没人来是常态。”

    “那正好，下午给我补补课吧。”季初笑道，“我买了一堆艺术鉴赏的书，不知道从何入手呢。”

    林冉放下手中刀叉：“艺术鉴赏不可能一日而就，如果你只是想经营美术馆，多了解运营方面的事务即可。至于购入藏品之类需要艺术背景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们去做。”

    “肚子里总要有点儿墨水，好糊弄人不是？”季初道，“我当然知道在这方面比不过你们，只是日后总有需要馆长出面的时候，我不能反过来给你们拖后腿，至少要做到能欣赏我们美术馆的藏品。”

    “平常逛过美术馆吗？”林冉问。

    “去欧洲交换的时候，如果路过基本上都会进去看看。”季初想了想，“卢浮宫也去了几次。”

    “什么感觉？”

    “唔……刚进去的时候挺新奇的，”季初思忖，“逛一阵就累了，时间久了觉得什么东西看起来除了美都大同小异。”

    林冉低头一笑，风颤抖着他额前的碎发：“这就是普通观众的感受，因为不了解其中差异，所以虽然觉得有美感，但容易审美疲劳。”

    “这样……不好吗？”季初扬起头看他。

    林冉望着她被阳光晕染成琥珀色的双眸，呆愣一瞬，道：“没什么不好的。艺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人类的情感表达，能做到传递美学这一感受，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呵……”季初低头腼腆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嫌我像个门外汉不懂欣赏呢。”

    “趁最近玉仓没人，去帝都其他美术馆看看吧。”林冉提议，“学习也要结合实践，就当是一场‘田野调查’。”

    “嗯。”季初笑着点头。

    下午，季初和林冉二人从玉仓出发，一路上二人坐在公交车后排无言。车内人并不多，偶尔几个附近艺术学院的学生乘车去上课，几句絮语后，车内只剩下空调的隆隆声。

    “安和艺术馆？”季初下车后看着眼前建筑喃喃道，“安逸之前实习的地方？”

    林冉点头：“安和的运营模式和你计划的很像，除了画廊，还有平日展和特展。你可以看看做个参考。”

    “他们有策展人？”季初问，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要不然咱们挖个墙角？”

    “别想了。”林冉掐灭她的坏点子，“策展人是他们现任馆长安沉。”

    “哦……”季初点点头，“走吧，进去看看。”

    林冉领季初进馆，他似乎来过很多次，馆内的工作人员一见他进门就打了招呼。虽然是平日，展厅里还是有些参观的客人。

    “安和最大的特色之一是收藏了不少古典风格的作品。这个艺术馆由安家世代传承，收藏风格都比较统一，展厅虽有分区，但藏品风格也有连贯性。”林冉低声解释。

    “安家？”季初问，“近代的水墨画家安弘宇的那个安家？我听说他们老一辈主事之前是国立美术院院长，也是知名艺术鉴赏家，学术水平一流。”

    “嗯。”林冉回答，“安家和谢家是世交，和陆先生的关系也很好。”

    身旁人安静下来，敛了眸子。林冉看向季初，见她又扬起笑若无其事，拉起她往厅内走去。

    整个下午，林冉和季初都泡在安和艺术馆里。林冉确实功底扎实，基本上馆内的艺术品都能给季初讲解一二，包括画家的生平背景、创作手法和风格，虽然季初在回国前也恶补过艺术方面的知识，但不得不说和林冉这样专业出身的策展人比起来，还是差距不小。

    安和并不大，然而听了一下午讲解后，用脑过度的季初已经精疲力竭，回到玉仓时，安逸和任妍正准备收工。

    “哟，你怎么和季小姐从外头回来了？”安逸凑近林冉，一脸八卦。

    “带季初去安和看看，让她了解一下美术馆转型后大概会是什么样子。”林冉回到工位上收拾东西。

    “安和？那应该和我去啊！我可比你熟多了。”安逸不满道。

    任妍合起笔记本背上包：“得了吧，你也就嘴上说说，要真让你去安和，指不定就溜没影儿了。”

    门外细碎轻笑一阵，玉仓灯灭，只留馆长室亮着光。季初坐在宽大的大理石桌后，翻动着手中的藏品名录，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