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梦 玄国

    夜里韩暑睡不着，披上衣服起身出了船舱，船头的老船夫唱着咿咿呀呀的歌谣，在漫天的星斗里慢慢摇着撸。今夜月如弯钩，星辉遍野，海水在星光映照之下竟也闪耀着莹莹波光，非常美丽。

    在这星辉灿烂下，宗鸾站在船尾，背朝着她，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觉得天穹如斗，星海如断金碎玉，似乎都要倾泻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他的背影清瘦，在这宏大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孤单，就好像一支翠竹要擎住整片压下来的苍穹一般，似乎行将被这坠落的天幕折断。

    韩暑被自己可怕而不祥的想法吓了一跳，停在了原地。宗鸾回头看她，她这才注意到宗鸾手里拿着一只笛子。她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很自然地把笛子从他手中拿过来端详，见那笛子上刻着“鸣沛”两个字。她不禁抬头问：“宗鸾，这是什么意思？”

    宗鸾低声道:“这是我母亲的名字。”

    “你母亲？”她问道:“你母亲在幽国吗？”

    宗鸾摇摇头：“她不是幽国人。她原是朱国的王女，自小在相思门学艺。”韩暑奇道:“相思门不是不收女弟子吗？”

    宗鸾点头:“当时的掌门是她的王叔，她女扮男装混进去学艺，掌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韩暑又问:“那奎侯也是在相思门学艺吗？”

    宗鸾摇头:“相思门历来只从朱国的世家子弟中选拔弟子，我能入相思门是因为母亲，父亲是幽国人，自然并不在相思门，只是当年机缘巧合与我母亲相识，后来有了我，母亲跟父亲去幽国生下了我后就去世了，我其实并没有见过她。这根竹笛，就是她留给我的全部。”

    韩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的父母虽然也早早去世，但是家里有很多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姥爷经常带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看。可是宗鸾，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唯一拥有的只是一根竹笛。

    韩暑伸出手握住了宗鸾的手，海风很凉，他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韩暑的手很小但很温暖，宗鸾很想回握住那一点点温暖，但他知道他不能。

    次日一早，小船慢悠悠停靠在玄国危州的海岸。危州多崇山峻岭，他们通关后一直在爬山，走了一上午才到危州的罗城。说是城，其实是个人多些的小镇，他们找了个客栈住下来，并在客栈大堂里吃午饭。

    韩暑已多日没有好好吃饭，虽然这小店饭食做的简陋，但她觉得分外香甜，便只顾埋头吃并不多话。宗鸾见她吃的有趣，自己竟然也跟着多添了一碗饭。这时，他们听到邻桌有两个人在议论:

    “你听说了吗，玄王亲自来请咱们危州的巫女了。”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二皇子被妖魔迷了心智，玄王找天市山的高人来都没办法，现在只能找些旁门左道的办法。”

    “话可不是这么说。那壁月巫女法力无边，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不过我听说，她凭空出现在危州，也不是在天市山修行过的人，可能是从中土来的野客。”

    “野客里还有会法术的？”

    “那可不好说啊。没准人家在中土和九野之间来去都是自由的呢。”

    宗鸾和韩暑对视一眼，韩暑小声说:“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宗鸾道:“不管真假，都值得我们一试。这个巫女听起来确实不太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