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凋零之叶

他的身后，而手上那雪白色的利剑上，鲜红而腥臭的血液正缓缓滴落。

    原本磅礴罩世的无尽轮回之力，此时却如同沾染到了那来着宇宙深处无法触碰的天威一般，疯狂地溃散，只剩下空气中的那一丝被热浪蒸发的水汽。

    黑至无比缓慢艰难的抬首，周围的世界忽然安静到可怕，任何一丝属于他的灼热都已经消失殆尽，他放大到极限的瞳孔之中，映出了一个让他亡魂皆冒的轮回之力的虚影。

    光明之剑！

    他似乎觉得世间再无黑暗，他的感知之中，甚至没有了天地的存在，全是一片白茫茫的光芒。自身那原本傲世的黑炎，变得那般的卑怜渺小，如同一个幼虫一般，在一片浩瀚大海之中漂泊。

    黑至的膝盖在发软，周身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栗中倒竖。

    他瞳孔之中流过的最后一缕梦境，便是张硕回过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随后，便是永久的黑暗。

    黑至，陨！

    ......

    红石圣星，圣乐城。

    张硕被接到了地上，无数的联邦战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出，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衰。

    尖叫，喜悦，敬仰，佩服。不知多少种情感覆盖在看着张硕的那一双双眼睛里，英雄，是他们对于张硕最客观的称呼。

    在场的人似乎都已经猜到，若不是张硕单独闯入信号屏蔽穿的内部，中断了信号屏蔽层，若不是那漫天绿色飞雪的飘落，不知还会有多少位联邦战士战死沙场。

    张硕对着挥了挥手，径直地走向了那站在不远处的自己的小队，由于张硕刚刚经历了生死之战，犹如大难不死，还未缓过神，显得有些冷淡。

    洪康、石悦翔和胡瑞安等都还在，只不过却少了几道身影，眼见大家都十分悲伤、痛苦，唯有看见自己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张硕也没有过问。

    想必伤亡情况沉重。

    而那一道雪白色的身影直到护送张硕来到队伍前才离开，在场的不少人无不露出羡慕垂涎的笑容。

    毕竟，那可是一位实打实的圣族啊！

    原来，在圣乐城准备收拾残局的金罗突然感受到远处天空的云层之中有着猛烈的轮回之力波动，不时有这灼热的黑炎溢出飞船之外，他便派了眼前这道身影前往救援。

    那道白衣飘飘的圣者名为王凯之，是一位三环王者级人物，不论在南部宇宙，就是在联邦的版图之内，尽管比不上圣族圣者那般巨头级人物，但都是圣族内的佼佼者。

    有着这样一位联邦圣族战士护送，可以想象到，其他军人对于张硕是有多羡慕了。

    张硕来到之后，同样加入了联邦在圣乐城之中的清理工作，毕竟，有着不少登罗斯族民众或者联邦军人被废墟所掩埋。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一场交锋却因为圣乐城的战事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

    北方宇宙，布莱克星系，圣域。

    在圣域星的最内城，处于最为中央的位置，此时却门户大开，坐满着来自联邦各星系的代表。

    联邦众议院！

    这是联邦的最高行政机构，在里面哪怕担任了一届的代表，都是联邦里面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与圣族圣者的地位比起来，只高不低。

    有着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结交内部的官员，哪怕那么一位最小的议员，那些集团和财阀的人员都会百般讨好。

    此时，原本平静的硕大会议厅，却充满着各种喧哗。

    会议厅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状建筑，整体处于圣域的最主要的位置，议会议员坐在最为外侧的球形球面处——那里是一层一层的包厢所在。

    而更为高级的官员，则以一个星域为代表，一个宇宙为单位，围绕着中央而端坐。

    此时，来着北方宇宙的代表发言刚刚结束，立刻迎来了无数的争吵和辩论。

    原来，联邦的第八、第九、第十宇宙舰队已经建造和调试完毕，将于近日开始部署。

    中央宇宙的代表最先发言，那是一位坐在中央位置的中央宇宙蓝星星系的代表，也是整个蓝星的行政总督，王忠。

    “尊敬的总统先生，会议主席大人，蓝星星系目前作为十六颗行政星之一，却未能受到足够的重视，整个中央宇宙所有星系仅有一个的第一宇宙舰队在驻守，这是远远不足的。”

    正当王忠准备在投影内打开另一份稿件时，却被对面坐在南部宇宙的一位登罗斯代表无情的打断，讥讽的语气从麦克风内传来。

    “照顾蓝星？那如此卑微、排名所有行政星最末的那个蓝星吗？我看大可不必，还不如将舰队派一艘到东部宇宙的西米星系。”

    登罗斯族那满是南部口音的发言，便引来了全场的笑声，王忠脸色发黑，有些气得发抖。

    西米星系是东部宇宙的一个已经踏入一级宇宙文明的星系，却因为人口较少，周围辐射的星域极少，而没有被联邦划入行政星。

    登罗斯族代表的话，无疑是狠狠地嘲讽了蓝星之人。

    顿时，不少辱骂声从外围的四面八方传来。不过，更多的却是无情的讥讽与嘲笑。

    “我认为南部宇宙代表布利米尔的话毫无根据，蓝星星系是人族发展的起源地，同时也是联邦内遍布各个星域人族的信仰所在，一旦遭遇围攻，势必对联邦民众的心理层面和精神层面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要觉得只有你们人族代表着联邦”，一位坐在西部宇宙的杜尚别族人说着，磁性的声音绕着整个会议厅，实质的身躯格外醒目，“事实上，有着千千万万杜尚别族战士在西部宇宙为联邦保卫着边疆，而南部宇宙的登罗斯族同样也是如此，因此，我认为第八、第九、第十宇宙舰队应该分别分配给东部宇宙，北部宇宙，南部宇宙，这样才能均衡发展，保家卫国，形成一股全方位的震撼性力量。”

    “好！我久凤赞成！”东部宇宙的代表立刻表达了赞同，这种各方得益的观点常常在议会中占据着主流。

    毕竟，东部宇宙作为贫瘠之地，常年都没有什么动乱，更别提战争，而此次一旦可以白白分配到一个宇宙舰队，自然是计划以外多得的好事。

    王忠脸色铁青，他望着其他席位上坐着的其他宇宙代表，不由得有些凄凉。

    事实上，其他宇宙的代表都有着人族担任职位，联邦也是由人族作为政治主体，可是此时这些代表其他宇宙的人族代表们都在嬉皮笑脸，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对于蓝星的归属感。

    人族才脱离蓝星二百余年，三四代人族不在蓝星上生存繁衍而已，就已经对蓝星没有了归属感，这对于王忠来说，或者对于两个世纪之前的人族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当其他宇宙的代表以为这件事情就决定了之后，毕竟如今似乎除了中央宇宙的其他各个宇宙都认可了这一提案，这意味着议会的投票基本上都可以通过，只等主席与军方批准即可。

    可是，王忠又再次发言，随之再起波澜。

    “其他各个宇宙之人，尽管蓝星如今式微，但是也是行政星之一，更何况如今的蓝星，被危机重重包围，一旦中央宇宙失守，你们其他宇宙将腹背受敌！”

    “因此，我建议议会将三大宇宙舰队中调遣两个来中央宇宙，而所谓的东部宇宙，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因此根本不需要宇宙舰队。”

    就当会议厅内的代表和议员们疑惑之时，一张巨幅投影映射出来，详细播放着讲述龙末与雪剑等的战场状况的视频。

    “据北方宇宙支援的圣族圣者雪剑与菊栀近日在蓝星的行动之中，发现如今蓝星存在着一股圣族的团体，其有着明确的规矩和结构，称之为‘黑坛’，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中央宇宙蓝星星系的军方刚刚配合两位圣者捣毁了其中一处分布，其中甚至有着圣族圣者的存在！”

    听闻圣者之名，现场一阵嘈杂，毕竟，如今能够在联邦管控之外的圣族数量都极少，更别提如同神话一般的圣族圣者。

    “而那位圣者，竟然就是圣明中央帝国末期的龙血脉继承人龙末！”

    这时，现场有些区域几乎寂静了，而有的却依旧嘈杂不断。

    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中央区域传来，如同一道惊世之雷，让现场不少人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龙末？他还活着吗？”

    中央区域除了五大宇宙之人，还有一个特殊的区域，那便是圣族委员会！

    他们不代表任何一片宇宙，他们只代表他们本身，他们自己的种族——圣族！

    王总说着，便切换了视频，放出来龙末被捕时的模样。

    他并没有受圣者语言说话时轮回之力外放的影响，心绪丝毫不乱。

    现场坐在中央的五大宇宙之人同样如此，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圣族圣者，而是因为站在他们背后的那一道道身影，正用着轮回之力笼罩着他们，显而易见，那些担任代表安保的人员，全是圣族强者。

    “你打算用宇宙舰队去打击圣族吗？是要直接用主炮把蓝星轰碎吗？”

    南部宇宙那位登罗斯族代表讥讽和不屑的声音传来，顿时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王忠却也不着急，应声道：“我的意思根本不是要借宇宙舰队去打击圣族，而是想说明一点，中央宇宙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高枕无忧，而是充满着诸多危机。”

    “南部宇宙的代表，请不要蛊惑众人，一旦蓝星被圣族所控制，被隐藏的敌人所占领，一旦中央宇宙在你们的不管不顾下沦陷，你们南部宇宙还能坚持多久？你们就全是安道尔森共同体的刀下之魂！”

    话音刚落，南部宇宙那位登罗斯族代表脸色勃然大变，毫不掩饰的怒火将他身上的粘液都喷发出来了不少，旁边的秘书惊恐地不断帮他擦拭。

    那位登罗斯族代表名为元横，来着拉姆星系的一位高官，此次作为南部宇宙的第一代表，出席这场会议。

    现场的讨论声此起彼伏，不断有着询问和质疑。

    中央会议台前，有着一座雕像，如果仔细观看，则会发觉雕像的胸口，有着一座平台，正有着几道身影，端坐于此，只不过，他们都被光线干扰器遮掩，阻碍着那成片的目光。

    那便是联邦的几位首脑，包括联邦大总统所在！

    平台上的几道身影还未发话，因此正是议员讨论的时刻，不少议员都在发言和质疑，各方宇宙的代表也各种为战，讨论着三个宇宙舰队的去向和部署位置。

    就当现场的争论达到白热化之时，圣族委员会的麦克风却被打开，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回响在会议厅内。

    “部署两个宇宙舰队在中央宇宙，我圣族委员会赞成！”，说着那道身影看向王忠，“有机会，顺便代我问候一下龙老。”

    王忠连忙点头，毕竟，一旦圣族委员会加入自己阵营，那么自己十有八九可以弄来至少一个宇宙舰队，部署在蓝星，这将大大增强中央宇宙军方的作战能力。

    王忠心理的底线就是至少有一个宇宙舰队在中央宇宙部署，对于两个宇宙舰队的要求，不过是缓兵之计，狮子开大口罢了，他那是想都不敢想。

    因此面对着圣族委员会的邀约，他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

    元横坐在王忠的对面，讥讽和不屑的笑容还在他那青绿色的脸上挂着，思索着如何联合东部宇宙、北部宇宙一道，将分配的宇宙舰队调遣到南部宇宙来。

    尽管中央宇宙得到了圣族委员会的支持，但他还不惧。

    此时，两位军人小跑跑来，与元横身后的秘书低语吩咐，随后秘书立马跑到元横耳边，说着一则紧要事件。

    顿时，元横脸色大变，嘴巴前的触须都被惊得竖了起来。

    “各方宇宙的代表，不管最后宇宙舰队分配如何，我现在想说，第八、第九、第十宇宙舰队需要立刻部署到南部宇宙，记住，我说的是立刻！”

    现场一片哗然，有些不明所以，毕竟能够成为一片宇宙代表的人物，不至于为了一个宇宙舰队而在议会上专横跋扈而无理取闹。

    “南部宇宙刚刚传来了消息，军方代号为‘落叶之秋’的行动遭遇重大挫败，死伤惨重，初步估计大约有三万余名联邦战士牺牲，而百姓伤亡还在统计之中。”

    “甚至在联邦南部宇宙版图内的星系地罗米亚星系的红石圣星上，首府圣乐城被屠城！而钟石岳星系的三座城市则发生针对联邦军人的屠杀事件。”

    这一消息如同石破天惊一般，狠狠地击打在现场参会人员的心头之中，显然，在场之人还未从这个消息之中缓过神来，如此大的伤亡犹如一道万里惊雷一般，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联邦成立以来，如此数量的伤亡别提什么闻所未闻，就是在梦境里，在想象之中，都从未出现。

    元横说完站起身，脱下来在外的黑色西装，露出了里面的军服，五颗金星在他的肩膀上闪烁。

    元横不仅是南部宇宙的议员代表，更是南部宇宙的军方司令，统管着南部宇宙所有的联邦军队。

    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心思在北方宇宙停留，必须尽管返回南部宇宙之中。

    “就这样吧！”

    在他转过身之时，主席台上的一道声音传来，那代表着联邦总统的意思！

    元横停下脚步，转过身，鞠了个躬，便在几位军人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厅。

    ......

    三天后，拉姆星系。

    硕大的西塞城依旧灯火通明，一点也感受不到危机四伏的影子，毕竟作为联邦南部宇宙的唯一行政星，自然远离战火。

    此时的西塞城却丝毫没有喜庆的气息，高高悬挂的十六星旗都在旗杆上落下了半截。

    降半旗！

    无数的电子屏幕还有空中那巨幅投影，都在播放着缅怀烈士的新闻。

    就在西塞城不远处的一处悬空山之中，数千道身影笔直站立在空地上。

    在他们身前，同样是数千面联邦国旗。

    每一面十六星旗下，都是一位在此次战争之中牺牲的联邦战士！

    张硕站在队伍中，同样十分悲伤，面色铁青，背影显得格外消瘦和孤独。

    在他的小队之中，闫明、童丽安两人永远地留在了圣乐城之中，他们的尸首被那覆天的水流拍碎，连脑组织都被破坏干净，再也没有医治的机会。

    登罗斯族的死伤几位惨烈，绝大多少牺牲的战士，都没有保留下来完好的脑组织，也没有机会变成全机械人，继续保留自己的意识体，永远地消失在这片宇宙之中。

    当然，这是军方内军人的特权，寻常百姓，除非是千里巨富，不然都无法成为机械人，这也算是军人的一种高规格福利。

    而胡瑞安则成为了半机械人，他在与大不兰亚共和国圣族交战时被打烂了下半身，未来再也无法使用他原本的那登罗斯族特有的足，只能依靠机械代步。

    张硕心里一直深深地自责，若不是他强烈建议指挥官放任他们前往作战，或许自己的团队就能完完整整。

    这些登罗斯族人尽管不是与自己同血缘，甚至与自己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但都是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的伙伴啊！

    石悦翔站在张硕的身旁，用着自己的身体拍着张硕的腰部，安慰着他。

    事实上，说道与胡瑞安、闫明的感情，石悦翔甚至可以说是超乎了亲情，那些都是他从小一起的发小或者同学，论与几人的情感深厚，他与张硕相比，只高不低。

    国歌奏响，宪兵走来，以此抬起摆放在地上那覆盖着国旗的棺材，顿时，远处家属区的哭声传递而来，无疑使气氛显得更加悲凉。

    “你们都是联邦的英雄，你们所付出的功劳，联邦永远不会忘记！”

    “这次行动，你们做的非常好，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联邦战士，联邦正因有你们，才显得繁荣昌盛！才能傲立与这片宇宙之中。”

    “本次行动，作为指挥官的我们，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会尽快调查此时事件出现的原因，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勇敢的联邦战士们，你们辛苦了……”

    张硕立于台下，对于台上所言的话，一字未听。他的脑海之中，依旧是与胡瑞安、闫明等的时光，可如今，却只能停留在那片青涩得有些白茫茫的记忆之中。

    眼泪潸然流下，张硕的眼角有些湿润，眼前那挂在旗杆中央的联邦旗帜在一片模糊之中随风不断飘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