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荆离

    猛然被惊醒，少年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浑身的如被撕咬般的剧痛又让他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

    也许梦境里真的遇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少年的脸颊和后背都几乎被冷汗打湿了。他抬起酸麻乏力的手抹去了脸上的汗水，这才发现手臂上缠着纱布，而且还散发着一阵浓烈的草药味道。

    乍一睁开眼，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眯了好半天，这才轻轻地睁了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雅致的厢房，一张梨木四方桌，还有那坐在桌子旁边的一个俏丽人儿。那女孩儿穿着一件素色长裙，外配一件粉色比甲，手上是一对色泽明亮的翠玉镯子，头上绑了个垂挂髻，贴着那晶莹剔透的蓝色饰品，一张俏脸细嫩如脂，一对瞳儿盈盈若水，双颊微微飞红，看着如那初绽的桃花，娇俏动人。

    “你可算是醒了！”女孩儿欢叫一声，也不等那少年回答什么，竟开了门径直跑出去了。

    看着那兀自大开的房门，少年微微愣了一下。

    很快，那少女便领了个稍微成熟点的女子回来了。那女子看着约莫双十芳龄，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上带着点傲气和清冷，让人不敢亲近。她进了房门，来到床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少年，一双美目打量着他。

    “你叫什么？”

    “我吗？”少年用手指着自己，忽而苦笑一声，说道，“在下荆离，荆棘的荆，离别的离。”

    “你是望川五宗的仇家？”

    面对女子冷冽如冰的问题，少年只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

    “不是，那为什么血衣门的人会从望川城跑到这儿来追杀你？”

    这回少年干脆望着地面不再动弹了，显然并没有打算回答她什么。

    “身世成谜么？呵呵。”女子冷笑一声，“我倒也不介意你什么来历，反正咱们这摇花客栈，专门收留的就是来历不明的家伙。”说着，女子还瞥了那女孩一眼，后者只微微吐了吐舌头，摆出个调皮的表情。

    “我叫姚烟萝，以后，你可以叫我掌柜的，也可以叫我姚掌柜。”女子走到了那桌旁，随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浅尝一口，忽而又皱了皱眉，轻斥道，“灵灵，这茶叶冲淡了。”

    “明白！这就去换掉！”女孩应了声，抱着茶壶跑出去了。

    “抱歉啊，姚掌柜。”荆离忍着浑身那针扎似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得出来，荆某应是为您所救。关于身份的问题，不是荆某不愿讲，实是不足挂齿。姚掌柜的恩德，荆某如今这样子，实在无以为报。只望来日，您有用得着荆某的地方.......”

    “不用来日，我现在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姚烟萝忽然打断了荆离的话。

    “嘎？”少年的客套话还没讲完，这时全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说，我现在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姚烟萝又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姚掌柜需要荆某作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荆某一定上刀山下火海，虽万死而往矣。”这话说得是豪情万丈，但荆离呢，却是越讲越没底气，越讲声音越小。

    “倒也不用搞得那么大阵仗。”姚烟萝的玉指轻敲着桌面，“因为你，我们这儿的跑堂小李被那血衣门的贼人给误杀了。就这事儿，我赔了小李的老母亲五十两银子。再加上这四五天来的各种疗伤药物和请大夫的钱，这些都要算在你的头上，所以呢，你总共欠我五十六两八钱银子。”

    “然后呢？”荆离心里暗道不妙。

    “然后，我不仅赔了银子，还缺了人手！所以嘛，你得在我们摇花客栈这儿当一段时间的跑堂。工钱就从你欠我的这笔钱里面扣，等你什么时候还够钱了，就什么时候放你走。你觉得如何？”

    “当跑堂？”荆离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开始摇起头来，“这活计，我可没干过。”

    “难道你生下来就会骑马吗？不会的东西学着做，只要你不呆不傻，很快就上道了。”姚烟萝斜了荆离一眼。

    “那我需要干多久啊？”

    “粗略算下，一般的跑堂伙计每月工钱是二钱银子。我算慷慨，每月给你四钱银子。你好好干，十余年那样子便可还清了。要是干得好啊，说不定还能涨工钱，那你还完钱的日子又能提前一点。”

    “我........”荆离一想自己要在这儿荒废十年光景，差点没忍住爆起粗口来，他怒道，“我不干！大不了我跟你签个欠条，等我在外头凑够了钱再还你。”

    姚烟萝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如花儿般娇艳动人，但是四周的气氛却变得怪异了。不，不只是气氛，连气温都变了。也没见姚烟萝有什么动作，但房间内的温度确实骤然降了下来，明明是炎炎盛夏，这厢房内却是凛如寒冬：“我做好的决定，也是你说不干，就能不干的？”

    荆离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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