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开会

    Alpha集体会议当天上午,有七七提示，岑钊才意识到会议是在今天进行，后知后觉的想起那天詹渠溪给她的档案她还一个字没看,于是赶紧找出来翻翻。

    档案虽然是纸质档,但是每个人的档案里除了最简略的个人信息之外就是一条信息码,这些信息码位于头像下方，扫描之后弹出了一个验证框，需要岑钊的学生证信息和指纹信息同时验证通过,才显示扫描结果。

    随便挑了一个女性Alpha的信息码扫描,看着扫描出来的结果，岑钊挑起半边眉毛，对青云学院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这位女性Alpha的年纪不小了,下个月就满十八岁,堪堪在青云学院的录取年纪范围内，要是晚两个月递交申请,这辈子都算错过。

    她的名字叫秦汐,是白河星域边缘一个物资中转星球转来的学生，来青云学院之前已经辍学两年,靠赛车赚取奖金生活,家里还有五个哥哥姐姐，三个弟弟妹妹，父母俩没有正式工作,全靠生娃的奖励金度日，所有孩子在能干活之后都自食其力，大的养小的,他们只负责生。

    因为家里没有做手术的钱,秦汐没能做性别纠正手术,报告直播之后被大哥强行送到医院检查，也是大哥帮她向政府递交申请，拿到了青云学院的录取通知。

    秦汐的资料库中，除了文字图像资料之外还有很多看起来就不像是公开的赛车比赛录像，有些影像里，她戴着假发做了伪装，明显是冒名顶替，但依旧被青云学院给找出来放在了资料库里。

    看着这些资料，岑钊在感叹她技术惊人的同时，也感叹青云学院的能量之大。

    还好她前十五年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要是做过，恐怕现在老底都被人挖穿了。

    岑钊看的第二份档案是一个就连头像都透露着咸鱼气息的男性Alpha。

    这位Alpha的名字叫白宁光，在母星星域最繁华的长海星出生，父母都是星球高官，家族在母星星域大有名气，传承近四百年，是一位标准的贵族少爷。

    如果不是先天性的眼疾，白宁光一定会拥有非常好的未来，但自从十岁他的视力严重下降到只有光感，几乎等同于失明的那天起，白宁光就被家族归类在了“废物”之列。

    家族好吃好喝的养着，给点股份分红让他可以衣食无忧到晚年，其他的，全无要求。

    被家族抛弃，白宁光也“自甘堕落”，从此不争不抢，存在感几乎为零，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弹琴，偶尔写两首曲子卖钱，有那么一两首署名的歌曲在全星际范围内下载量还不错，可惜这么点成就并不被白家放在眼里。

    白宁光是在陪好友——另一位名叫龙旗的男性Alpha去医院做性别检查的时候，顺便检查，查出自己竟然也是新性别人类的。

    整个白家除了他，还有另外六位新性别人类，但那六位不管男女全都是Beta，只有他是Alpha。

    白家给这七个孩子一起打了申请，如今全都入学青云学院就读。

    塞着耳机听刚下载好的白宁光的歌曲，岑钊翻开了龙旗的档案。

    这位哪怕不看信息码中的内容，光看简略资料，都能看出，他是一个性格十分典型的Alpha。

    喜欢打架，各种刺头，不服管教，自视甚高，到哪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偏偏学习成绩还不错，也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所以龙家家长也听之任之，打算等他成年了再好好磋磨他的性格。

    龙家在母星星域和白家齐名，龙旗是龙家下一代中最引人注意的新人，很多人都认为，不出意外的话，几十年后，龙家最说得上话的，恐怕就是这位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少年，不知为何和被白家抛弃的白宁光玩得很好，有他罩着，白宁光身为白家弃子，在母星星域的二代圈子里，没有谁敢光明正大的排挤他。

    档案里，和白宁光、龙旗摆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名叫秋元元的少年，这位少年并非母星星域出身，而是十二岁才跟着来长海星任职的父母在长海星定居的移民。

    秋元元的名字很可爱，但他整个人长得和“可爱”俩字毫无关联，五大三粗、雄壮魁梧，十二岁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二十来岁的壮汉，经常把路边的小朋友吓哭。

    龙旗第一次见到秋元元就对他产生了兴趣，很快和他成了朋友，后来又带着白宁光一起，三个人很快形成了一个小团体，然后又在白宁光收到青云学院的录取通知之后，瞒着家里人跟着一起递交了申请。

    这三个人有一个他们自以为谁都不知道，但是被青云学院摸得透透的小秘密。

    他们三人，全都是网络天才，经常中二病发到处搞事，在网上以“黄三角”的名义做了许多圈内人皆知的事，网络通缉金额每人都超过了八位数，如果不是暂时被判定为无害，恐怕早就被请进去喝茶了。

    ……

    青云学院新收进校的Alpha学生共有41人，除了岑钊之外正好40个，岑钊光是看档案就看了六个小时，直接错过了午饭时间，还是禾潇潇送餐上门才解决了肚子问题。

    见她吃完，禾潇潇看一眼时间，问她：“下午三点半开会，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你做好准备了吗？”

    40个Alpha，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更别说直面迎接了，岑钊再能打，也不可能一个人打得过40个，万一真的打起来，那么多人群殴岑钊一个……

    想到那样的场面，禾潇潇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摸摸吃饱的肚子，岑钊倒显得很有信心，她知道禾潇潇在担心什么。

    “学院安排了人旁听会议，放心，不会让我出事的。”

    “不如你带把刀吧？”说着，禾潇潇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足有小臂长的匕首，看刀鞘的做工就知道这刀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也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

    岑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按着她的手让她把刀收回去：“进会议室要过安检的，这么长一把刀过不去，况且，如果我带了刀，说不定流血事件就会升级成人命事件，你想我被处分呐？”

    禾潇潇讪讪收回匕首，藏在了背后。

    其实比起让岑钊带刀，她更想直接跟过去，但是那边足足有四十个Alpha，她脑子有问题了才会过去凑这个热闹，只能在宿舍里等，所以十分不甘心。

    岑钊又安抚了一会儿，约定好隔段时间就让七七报会议进展，然后上楼换衣服。

    前几天逛街的时候，她专门在专业服饰区域买了三套野/战服，衣料耐撕耐揉不易破损，还防水吸汗，是绝佳的打架装扮。

    更重要的是，这些衣服的配套内衣裤可以单买，女士胸衣配男士内裤，既舒适合体又不影响行动，一套穿起来非常帅气，看的禾潇潇眼里直冒光连拍了好多张照片，还专门为她这身装扮建了全息立体模型。

    如果说这样的装扮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贵，不过对手里有四个矿坑的岑·土豪·钊来说，这些都是小钱了。

    打包结账的时候，岑钊找禾潇潇要了几张照片还有那个全息模型发给了父母，当天就收到了来自“失联”双亲的通讯，把她狠狠夸了一通，让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换好衣服，岑钊另外还带了一套叠好放包里备用，和禾潇潇道别之后，背着包乘着车前往1区会议中心。

    岑钊到达预定会议室时，距离会议正式开始的三点半还有十五分钟，在她之前，只有四位Alpha到了，空气中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是这四个学生比较会收敛，还是会议室的换气系统比较高端。

    她环顾整个会议室，看到了主席台上摆着的三张名牌。

    中间那张名牌上写着青云学院一位副院长的名字，左边则是学生会会长的名字，而右边那个，就是岑钊的名牌了。

    有一位副院长压阵，这次的会议再怎么说，也不会出大乱子吧？

    岑钊这么猜着，也没坐到主席台上，而是随意坐到了第三排最边上的位置，静静地等着。

    在她之后，会议室陆陆续续进来了学生，岑钊挨个看过去，把他们的脸和档案一一对比，发现大部分人都能记得住名字和大概信息，也看到了几个光是看档案就很有意思的同学，而这几位，也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光是气质就比普通人超出许多。

    距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两分钟时，龙旗三人小队结伴走了进来。

    秋元元是最引人瞩目的人，吸引了全场的视线，明明才刚过十六岁生日，却看起来像是近三十岁的壮汉，压迫力十足。

    有他在，本该引人注目的龙旗和几乎闭着眼睛的白宁光几乎无人关注了。

    秋元元走近坐席区的时候，岑钊闻到了几个学生憋不住释放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被这些信息素一勾，整个会议室的Alpha或多或少都释放了属于自己的味道。有的人是不想让别人的味道沾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么干，还有的人纯粹是出于不服输心理这么做，小部分人则是完全不受控制的释放信息素，急得脸都红了也收不起来，四处张望，生怕被打。

    闻到这股驳杂的味道，龙旗脚步一顿，一脸鄙夷：“哎哟，都没断奶呢？一个个的像小狗撒尿一样的用气味证明自己的存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味儿是吧？”

    他的声音不小，在本就不大的会议室里十分突出，立刻吸引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当然，更多的还是仇恨值。

    几十道不善的目光朝龙旗投射过去，但他本人恍若不觉，慢悠悠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看着主席台上的三个空位。

    “周庆成，这个人我知道，分管德育的副院长，是个背景牛到不行的大佬；赵方圆，这个人我也知道，学生会主席，赵家那个销声匿迹了好几年的天才，据说等从青云毕业就直接进入星际联邦政府工作，牛人；岑钊，嘿，这位名不见经传，恐怕就是我们亲爱的部长大人了，我倒要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凭什么做我们的部长。”

    龙旗的“自言自语”音量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岑钊”这两个字上，引发了大范围的窃窃私语。

    岑钊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毫不意外地，大多数人的态度都和龙旗一样，对她这个部长充满好奇和探究，同时也深深地表示不服，质疑她做部长的合理性。

    岑钊扭过头看向坐在第四排中间的龙旗，恰好他也正看向这个方向，两个人的视线意外的撞到一起，来了一次对视。

    龙旗先是一愣，随后挑挑眉毛，一脸挑衅，岑钊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动，和他对视两秒钟后，移开了视线。

    龙旗嘴角一扯，小声说了句：“有意思。”

    旁边并未注意到二人互动的秋元元低下头：“什么有意思？”

    龙旗放下二郎腿，稍微端正了下坐姿：“就是我们以后的同学们，看起来，都挺有意思的。”

    秋元元不置可否，拿起桌上实现布置好的瓶装水扭开瓶盖，递给整个瘫在椅子上看起来好像睡着了的白宁光：“给，水。”

    白宁光接过水瓶，仰头就喝，动作娴熟，可见二人不是第一次这么配合了。

    三点半一到，会议室响起了铃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主席台，等着会议开始。

    岑钊仍然坐在位置上没动，她在等另外两位出场。

    半分钟后，铃声第二次响起，周庆成副院长和赵方圆一前一后从后台走上主席台落座，然后两人同时看向那个还空着的座位。

    龙旗突然笑出了声：“我们的部长大人是不是害怕了？毕竟我们有四十个人，他一个人实在是不够耐/操啊！”

    会议室里哄堂大笑，有人笑到拍桌子，砸的咣咣直响，一股浓郁的混合信息素的味道迅速弥漫整个会议室，更加刺激了这些Alpha的神经，笑闹升级，短短几秒钟，会议室就乱成了一锅粥。

    主席台上，副院长和学生会主席的表情还算平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视全场，给了岑钊一种他们在看猴戏的感觉，顿时为这些Alpha学生们感到默哀。

    小屁孩们在大佬面前放肆，真的是班门弄斧。

    叹口气，岑钊站起身，朝主席台走了过去。

    她这一动，不少学生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探究的、看好戏的、不怀好意的……各种情绪不一而足，混着信息素的味道，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进到了久未打扫的猪圈里。

    顶着这些视线，岑钊在渐渐变小的笑闹声中走上主席台，拉开放着“岑钊”名牌的座位的椅子，朝主席台上另外两人点头致意，然后坐下。

    全程，她都保持着面瘫脸，漆黑的眸子毫无波动，扫视台下的时候，让刚才还哈哈大笑的学生们只觉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不由自主的闭上嘴保持安静。

    岑钊落座三秒后，全场鸦雀无声。

    周庆成副院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大家还是很支持我们青云学院的学生工作的嘛，我甚感欣慰！”

    岑钊在人群中找到龙旗，看到了他那张难看的脸。

    在心里嗤笑一声，她挪开视线，扫视全场，迅速找到了几个在档案中被明确标注为“刺头”的学生。

    龙旗的性格虽然差了点，但还不算最刺头的人，毕竟他出身大族，“顾全大局”这四个字与生俱来，偶尔冒头实属个性，冲在最前做出头鸟才不是他会做的事。

    那几个被标注为“刺头”的学生都是出身普通，但因为身体天赋很强所以在老家做“老大”的人，每个人都身经百战，有男有女，但他们都有统一的标志，那就是表情桀骜不驯，面色不善，好像随时能冲上台和她干一架。

    盯紧这几个学生，岑钊等着领导发言。

    周庆成没有用发言稿，而是像聊家常一样开始讲故事，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开会，倒像是亲戚家的长辈跟小辈说话，十分亲切。

    “我是在是十六年前知道新性别诞生这件事的，但是那个时候，关于新性别的研究尚未开始，只有少部分人觉得这是人类进步，绝大多数人当时都以为这是因为宇宙射线影响了人类基因，导致新生儿畸形。”

    “你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你们都很完整。”

    “单就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百例，被父母送去做性别纠正手术的孩子，现在成了性征缺失的人为残疾。”

    岑钊眼尖的发现，在周庆成说这话的时候，五成以上的Alpha都下意识的夹紧了腿，露出了“蛋疼”的表情，还有的人则一脸后怕，想必是差一点被送上手术台的幸运儿。

    周庆成接着说：“虽然政府不断私下要求医院不要给性征异常的青少年做手术，但总有一些私人医生不在管辖范围，被病急乱投医的父母找到，最终造成不良后果。这一部分新性别的孩子，联邦也在寻找别的补救办法，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听到相关报告了。”

    “说完不幸的孩子，接下来说说，幸运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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